文／賴妤涵
2007年1月6日早上，Gümligen的天空不怎麼爽朗，偶遇的尋路家長的眼神裏卻透著亮光。
十點不到，淡淡霧氣中原本有些沈悶，一身磚紅的Bärtschihus陸陸續續發出喧騰，突增的人氣使得寧靜小鎮一下子活跳了起來。屋內結構共有三樓層，人群逐次佔滿每一樓層，或是久違的相見歡談，或是上下階梯搬運物品，或是師生利用時間演練複習，或是工作人員商討事宜……午後才正式開場的聯歡會，看得出來大夥兒的認真投入。
位於三樓窄小的廚房裏，擠進幾位義工媽媽張羅著今日的午餐，媽媽們忙中有序地操作著流程，興高采烈的吆喝、交談聲，時而傳出。另一端足以容納百餘人的表演大廳也沒閒著，間隔二週的假期，彩排的學生們正生硬而努力地記起動作，指導老師們則從旁提醒、指點，不敢怠忽。大廳正對面，晚起的冬陽帶進一室明亮的廳裏，瑞昭老師協同淑芳團長二家出動，擺設出舒適的小型咖啡點心屋，成了本日最具理由佇足的據點。
終於，細瑣的準備工作告個段落。午後二點整，貴賓們依次入席，全體師生們籌備多時的聯歡會節目也正式登場。職守後台，負責節目串連的我，開場後無法親自感受現場氣氛，卻在後台預備室裏看見許多經典畫面。先是兒童班小朋友們，本是和同儕們雀躍吱喳著，臨上場前個個卻像是上緊發條般，立即自動排列隊伍；有的不僅記自己的號碼，還幫別人記住位置，活活幫了我這個還記不得誰是誰的老師一個大忙。此外，指導老師無暇分身顧及的D班小朋友們，逕自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候上場，以及表演一個節目以上的幾位小朋友們，在表演後神色正經的即時回到後台準備，那當成一回事的表情，真令我讚嘆！
在我確認下個節目人員是否齊聚之際，成人班二位精心打扮、手肘裏環著洋娃娃的漂亮妹妹撩起裙擺，正擺姿弄態故作害臊地朝我走來，冷不防的，今日份外「美麗」的畢碩福對準我的臉頰親了過來，赫然令我有種性別錯置的幻覺，不知誰才是「豔福不淺」？妹妹們的功力果然了得，一上場便搏得滿堂采，真令只能聽音自娛的我坐立難安！還有，成人D班的情歌「我的心裏只有你沒有他」以及成人B、F班的「黃昏小唱」唱的並不馬虎，耳熟能詳的老式情歌在他們眼裏是一派認真，全組人員躲在角落猛記歌詞、緊練舞姿的樣子，還沒聽到就開始感動。
尚未亮相，青少年B班幾位操玩著棍棒的學生，在後台便飽受注視。他們從容不迫地端坐和移動，充滿自信的氣定神閒樣，吸引一旁小朋友們的目光，定定地看著；同屬青少年班的A班學生也不例外，有時需要我加高音量才能換回注意。相仿的是，兩組人員臨出場前都很慎重，班上的學生還頻頻向我確認舞步順序，就像是被賦予任務而小心翼翼地承接一般，面對眾多觀眾的他們，演出的很賣力。青少年信心十足、活力充沛的樣貌還可以如何證明？表演Hip-Pop的幾位成員，知道我沒能看見她們的現場表演時，口吻極其憐憫的對我說：「喔！真可惜。妳應該要看的！」於是我懂了，在僑愛合唱團三首縈人心弦，對美好世界的溫柔獻聲後，無庸贅述的最後壓軸──彩巾飛揚，說的是同一款故事。
尾聲，中華民國駐瑞士代表處王世榕大使真切地表達對中文學校的支持；瑞士華人聯合會何會長感性地謝謝傳承文化的種子們。站立會場，我想起整場下來，會場裏不斷傳來的掌聲：那是一份對孩子們的欣賞，一道看見孩子們潛質的眼光。孩子因為被看見，所以表演的更肯定；孩子因為被聽見，所以舞的更精彩。同時，我也想起在後台裏，目睹老師們累癱在椅，眼眶留著疲憊痕跡的模樣；還有在搶時間工作和上廁所這再簡單不過的生理需求之間掙扎、踟躕的樣子……「壓力的承擔，是倫理啟動的開始」，我相信身在文化大田裏的老師們已然明瞭，所以才願意辛苦荷鋤。初作一個為文化進行曲坎坎擊鼓的人，我以為，中文學校的每一步堅持，也需要更多的「看見」和「聽見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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